郑泊诗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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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叶的日记

晌午时分,适逢大雨瓢泼,一片落叶偶然成了一群蚂蚁头上硕大的屋顶。
它们脚下落足的一块石头便成了洪流中一座不沉没的孤岛,无论风雨如何飘摇,它仿佛生了根一般岿然不动、坚如磐石。
方才,突如其来的暴雨将蚂蚁们浑身淋得湿透,霎时间天昏地暗,雷声、雨声交鸣,这会儿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。此时雨水顺着它们瘦小的身子不住地滴落,浑身不自觉地微微颤抖,似乎有丝丝寒气见缝插针、钻入体内。
凝神瞧去,站在石块最外圈的一只浅褐色的小蚂蚁,正呆呆地望着孤岛外一望无际的海面,泪水盈眶——汹涌的急流卷起漩涡,眼下水位仍在不断上涨,一切都在瞬息之间,来不及大声呼唤,更来不及好好告别。
只见大浪奔腾而来,顷刻便吞没了回家的路,冲走了它们千辛万苦搬运的粮食,卷走了它们身边的亲人和同胞……谁能一早预料帮助它们避免罹难?谁能倒转时间让一切回到从头?生命太过脆弱,世事太过无常,或许唯有生之勇敢和铭刻于心才能与灾祸、死亡和抹灭顽强抗衡。

谁会在此时划着小船来将它们搭救,或者手中撑着一柄大伞盖住整片雨如箭下的天空?
一切看似毫无转机,似乎只能坐以待毙。

此刻,这间临时的居舍之中除了这群落难的蚂蚁,还有另外两位不速之客——一只七星瓢虫和一只蜗牛。
当它们最后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躲进叶片底下来时,蚂蚁们整齐而友好地给它们让出一块空地,和它们一同和平共处、相互抱团取暖。
无论此时屋外的世界怎样的暗无天日、怎样的狂风暴雨、怎样的电闪雷鸣,雨水在头顶打得“噼里啪啦”作响,但这一小块石头已然成了它们此刻温馨的家园,这一片落叶成了它们的支撑的力量和信念,这一座孤岛成了这些惊慌失措的小动物们内心忐忑如摇晃的小船,得以泊靠、借以抵挡风浪安宁的港湾。
它们在静默声中为彼此祈祷,心中满怀感恩——感念自己既是幸运的,也是幸福的。

一片森林每天都会有无数的新叶长出,也会有无数的落叶随风飘舞,纵然一生平淡无奇,每一片叶子也有属于它平凡的故事。
或许无人见证、无人倾听、无人记得,但它们也曾深深地爱过这个世界,也曾绿得明朗、闪亮、如阳光一般灿烂,如今安静的躺在地面,或许也有些许遗憾和难舍。
但对于这一片叶子来说,它的生命便是在它替其他生命遮风挡雨的那一刻画上圆满的一笔,完成最为绚丽的升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