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泊诗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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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(52)

我要举火烧天,像一个狂人一样步入火中取栗,
在沸腾的火焰里逐渐壮大,如同一种若有还无的形象——
超越了无垠的浩渺,凌驾于永恒的存在之上,
我要将星辰的石块垒成一座天坛,用诸神献祭。

不可遏制的狂放如同脱缰的野马,
奔腾不息且凌乱的马蹄,使大地开裂
无羁无绊,犹如不可驯服的混沌,
在石破天惊中搅得天翻地覆,
仿佛震怒的罡风扫空万古,令一切灰飞烟灭。

永无空间的无边无垠,永无时间的无穷无尽;
没有上升与堕落的方向,犹如一滴墨水与黑暗的融合。
远在永寂之前,比虚无更为古老;其时,一切尚未萌发,
实与虚尚未剥离,黑与白尚未呈示,
一道霹雳似的闪念,来自一个梦的启示和阐释:

我是虚无与物质的主宰,是一切的造物主!
宇宙火焰似的边缘,是我粗线条的轮廓;
用苍穹的骨架构筑我雄浑的气魄,
要有怎样博大的胸怀,才能承载如此广阔的疆域。
一具硬朗、粗犷、孔武有力,犹如雕塑的形体;
胸膛中震荡着盘古最原始的冲撞和汪洋恣肆。

我是一个喜怒无常的造物主,拥有造化之神的洪荒之力:
一面毁天灭地,一面开天辟地——
创造了永恒与湮灭,创造了维度与时空;
创造了光明与黑暗,创造了能量与万物;
一切皆存在于我的闪念之中,
因我的心血来潮而掀起惊涛骇浪,因我意犹未尽而变幻莫测,
又将因我的意兴阑珊,顷刻之间化为乌有——

我站在众神之巅,俯瞰苍穹浩瀚!
将星辰的巨石削平,垒成圣殿,
穹顶下:高大的廊柱,金碧辉煌的大厅和威严赫赫的神座,
端坐其上,玉液琼浆斟满我的酒樽。
尽管面对广袤的世界和雄伟造物;
无论歌舞升平或是庄严肃穆,
如今所有的这一切都无法填塞我空洞的孤独。

我要在黝暗的矿洞中凿出星辰般瑰丽的宝石
散列的星辰如同高挂在岩壁上的油灯,
天风中摇曳不定,燃烧的火焰起初势头大涨,
正惶恐它会烧穿整个黑夜的幕布,忽然又被吹得奄奄一息。
百无聊赖,好比是囚禁我那无形的牢笼,
猛然之间仿佛就变成了一只困兽,终日都在与自我搏斗。
眼看着空虚将我一点点吞噬,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,
瞳孔里是无底的深渊,连光也无法逃逸……

我是极端危险的造物主:
一面扮演着毁灭之神,一面戴着创世之主的面具。
这个幽暗的空间四处崩塌,
如今,一切陷入永寂,
在热情熄灭过后,再无太古之初那种狂放不羁,
我需要创造出另一个我,来与我势均力敌!
我要举火烧天,像一个狂人一样步入火中取栗,
在沸腾的火焰里逐渐壮大,将我的形象烧成灰烬。